爱是人间的春风

小鸟问蓝天，爱是什么？蓝天不说话，只是展开宽阔的胸怀，任小鸟自由飞翔；大地问春天，爱是什么？春天不说话，只是给它穿上新装，让大地生机勃发，朋友问我爱是什么……这是我没写完的诗《爱是什么》。在采访永丰乡残疾人康复协调员谢华训之时，我心灵一阵阵震颤，回到家里打开电脑，为《爱是什么》接上了一行行诗句。

采访是在广州亚残运会开幕的第二天，我同“深入社会最底层，关注兴国残疾人”采访组来到永丰乡。我们走进圩上一家小店，柜台陈列有酒、饮料和副食品。临近柜台，靠左墙支了张八仙桌，三四位乡亲边喝酒，边聊天，气氛颇热烈。店主谢华训是该乡的残疾人康复协调员，见我们和乡残联理事长一起入店来，笑呵呵地请座、递烟。不少人从店前路过，都与他打招呼，看来他人缘很好。他自己也说，朋友、乡亲、七所八站的干部都喜欢来他店里喝上一盅，凑个热闹。他听说我们的来意，马上说，我帮你们找人、找车、带路。天气虽然很冷，但他身上散发出一股热气，让我们如沐春风。

谢华训带着我们穿街过巷，几乎是一路与人打招呼。路过一家裁缝店，一位正在剪裁的师傅对他说，我的轮椅坏了，转不动了。谢华训说，明天我来帮你先修修，再到县残联给你换台新的。又走了一段路，我们来到志文像馆，采访了坐在轮椅上的创业青年。我在采访中问到谢华训对残疾人的帮助，钟志文说：“我也记不清他帮了我多少，说不清帮了多少人，但可以说清的是谢华训帮残疾人所需，急残疾人所急。”说得多好啊！我想爱不就是“以心换心、心手相牵”！

穿过圩场拐入开阔的田野，沿着弯弯曲曲的村路，我们来到陈名顺家。一入门便见他坐在躺椅上，两条残腿搁在横椅上。他是打石头时发生崩塌事故，被土石埋没了全身，人虽抢救出来，但股骨折断，导致两腿瘫痪，从此一个健壮如牛的汉子只好以轮椅代步。陈名顺说：“这轮椅是谢华训去县残联要来的，我坐着轮椅去圩上卖爆竹，散圩时他经常抱我上轮椅，连那把太阳伞也是他花了600元钱买来送给我的。”我问谢华训怎么想到给他买伞？谢华训说：“我见名顺坐在烈日下卖爆竹，全身晒出油，逢到下雨来不及收起爆竹，急得手足无措，他太可怜了！我买把伞送给他，看到他坐在伞下卖爆竹心里好受些。”多朴实的话语，多纯洁的情感，我想爱不就是天热时给人一片绿阴，下雨时与人共撑一把伞！

在圩场和附近采访完，我们提出去离圩20多里马良村，谢华训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，不一会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驶而来，我说你神通蛮大。他笑笑说，许多残疾人要下县也找我要车哩！我又说，你很有人缘！他说茫茫人海走到一起便是缘，你我相识也是缘呀！我频频点头，似有所悟地说，难怪你有缘惜缘常逢缘啊！他与我相顾而笑。

我们坐上小车，驶往马良。路上我问谢华训这大半辈子做过些什么事？他打开话闸，侃侃而谈。原来他1953年11月出生，属蛇，20岁时顶替父亲参加工作，先后在江背小学食堂做饭、江背中学种菜、二中和赣南师范学院管仓库、梅窖煤矿当保管，因为妻子有病，只好辞职回家。我说，谢华训，你一下子丢了工作，太可惜了！谢华训说，有失就有得，我妻子患癫痫病，一发作就抽搐，四肢抽动，人缩成一团，每次发作我要给他按摩一个多小时才能恢复，几乎每天要发作三次，经常半夜三更发作，我不能不常在她身边啊！

我没想到谢华训的妻子也是残疾人，更没想到他每天要给妻子做三次按摩。我大为感动地说，哎呀，你了不起！他却不以为然地说，这有什么了不起，不就是动动手的事。我对她说，你知道吗，我老婆因尿毒症贫血，我每星期才给她做两次推拿，谁都夸我是模范丈夫，跟你比是大巫见小巫啊！他说，我看不管事难事小，能尽心去做就够了，你说是吗？我又频频点头，心想爱不就是生死相依、相濡以沫、相爱无极！

车到马良，我们来到刘衍浪家。他家六口人，非聋即盲，住的是破土砖屋，穿的是“百家衣”，吃不见荤腥。谢华训说，我常对一些残疾乡友说，当你痛苦的时候，想想痛苦更深的刘衍浪，你就会坦然面对；当你不想再活下去时，想想轮椅上创业的钟志文，你就会坚强起来！没多少文化的谢华训说出这样番话，让我对他刮目相看。

刮目相看地何止是我？当我们回到乡政府，民政所长陈素珍和县残联干部谢名玉对他也是夸了又夸，给我讲了不少他助残的事例，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感人的图象——

一天上午，果溪村半身瘫痪的张华明找到谢华训，请求帮忙下县办残疾人证件，他二话没说，打电话请小车开到店门口，将张华明抱上车，来到县城，背他去医院体检，又背上残联五层楼办证，再背下楼打摩的进餐馆，并点了三个菜，要了两瓶啤酒，吃过饭谢华训掏出皮包付款。

回到永丰已近黄昏，回果溪村要过一条河，河水不算深，但冷得如刀割肉。谢华训毅然脱下鞋袜，卷起裤腿，背起张华明下河。毕竟是近花甲的老人了，他每迈出一步，都小心翼翼，并极力地把握着身体的平衡。当他背着张华明走到河中心的时候，他的气力又有些不支了。连续两个趔趄，都险些使他俩跌入水中，但他仍是把握住了身体。张华明伏在他身上，感动不已地说，谢华训叔，今生世我欠你的，怕要下辈子才能还清了！谢华训说，莫说这话，损人之心不可有，助人之心不可无，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！

谢华训认为“天经地义”的事多得是，例如县残联配发拐杖、轮椅、药品，由他分发给全乡每个残疾人；县残联的通知、登记表、有关政策，他一家家打电话请人来办理，甚而在晚上打着手电筒一家家上门传达、服务；帮助残疾人找医生、找对象、找工作，送残疾人下县体检、看病、办证；向乡政府、县残联反映残疾人困难；他参与修筑村组水泥路，不但带头捐款，还多次下县找有关单位要扶助资金；乡里要造桥，人家捐100元，他捐500元，村里每次办公益事业，他的捐款数额也是名列前矛……

我问谢华训，你妻子治病要花钱，你还这事掏钱那事捐钱，你的小店收入那样高？他笑笑说，光靠小店籴米也不够，我家里养了几百只鸡，山上还种了一片果树哩！每年能挣1万多块钱，我每年捐3000元，应付得过来。说得很轻松，可我知道种树也好，养鸡也好，谢华训都要为之花心血、流汗水，换句话说，他捐出去的全是自己的血汗啊！而他自己则节衣缩食，连烟都戒了。

这一桩桩一件件感人至深的行动，谢华训说是一举手一投足的事，但在我和人们的心目中，这是他对生命的尊重，是人性的礼赞；这是至真至善之爱，这种爱像父亲的，更像兄弟姐妹的。这是大写的真爱，这是大爱的真谛！谢华训让我明白了许多，特别是明白了：“爱是温暖的阳光，爱是人间的春风，爱是无私的奉献。”这就是我回到家里打开电脑，感慨万端写下的诗句。